極端中求平靜

真真輕輕畫著阿昇的臉與自己的臉,

兩人的耳眉鼻眼嘴,他的額頭與她的下巴,

真真微笑著心滿意足看著阿昇的睡臉,

心想,

他真的是我完美的另一半啊...不能再更完美了啊...

 

有人說...人生而不完美 

於是...我們尋尋覓覓找著美好的另一半...來讓我們達到完美的境界...

真真是秉持著這份心意來到這世上的...她是這麼相信著...而她也的確達成了...

 

每每有人說他們倆夫妻臉...真真總是抱怨著說哪像啊 

阿昇倒是蠻得意的...總是說...是啊是啊...夫妻那麼久了嘛...哈哈哈...

看著阿昇傻呼呼的笑著...

真真總會在心裡嘟囔...

真是太沒有審美觀了...若是像...我們怎麼能稱為完美??

 

有時真真對著朦朦朧朧要睡去的丈夫說我們兩很完美吧...阿昇總是說當然啊...誰不羨慕我們呢?

每晚當阿昇沉沉睡去時...真真總是會拿出壓在枕頭下那張在愛丁堡拍的照片...默默輕撫...露出滿足的微笑...

 

真真跟阿昇結婚也十年了...阿昇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而真真也是知名的美容整形科醫生...在別人眼中,是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夫妻,只是差有個孩子了...朋友聚餐時...大家總是開玩笑...你們兩怎麼不生個寶寶來玩啊?你兩都好看...寶寶肯定可愛啊...生來讓我們當未來的媳婦女婿也不錯啊...

 

阿昇倒不是不想要孩子...他是可有可無的...覺得若有也無仿,只是,兩人當初剛結婚時是挺辛苦的...真真的工作非常忙碌而阿昇也積極於創作並努力打出名氣...因此在那段忙碌的日子裡,兩人自然也有共識先不要有孩子...

 

而近年來真真廣為人知的高超技術及高標審美觀讓美容整形診所業績蒸蒸日上...而阿昇的創作也經由業界的肯定得以與許多知名廣告商書商合作...兩人工作上的穩定與成就...讓他們能輕鬆擁有一年兩次的旅行...三不五時到野外鄉間度週末...而且兩人至今感情仍是好的令旁人妒忌...

 

當然,阿昇也曾經抱著真真問著要不要生個寶寶啊?總是讓真真含混過去...真真總說,我們也沒避孕啊...沒有也沒辦法,我可不想像其他人爲著懷孕費盡心機...

 

事實上真真並不想...她也一直偷偷吃著避孕藥...一方面不想解釋為什麼不想要孩子...一方面不想惹起無謂的爭端...當然她不知道阿昇一直都知道她定期去婦產科拿避孕藥...

 

真真一直都不知道...當然也不知道阿昇在外頭與其他女子假藉教畫學畫為名...實則風花雪月玩著男歡女愛的遊戲....直到某天一個女人到醫院找上了她...那女人哭訴著如何被始亂終棄並表明她已懷孕三個月了...但真真可沒漏看那女人流著虛偽的眼淚時眼角的笑意...真真沒有那女人預期的驚慌失措或大發雷霆...她反而微笑著對那女人說:你要孩子那是你家的事...我可不要那種不完美的東西...

那女人看著真真高貴無懼的笑臉...不禁莫名地打了哆嗦...掛著眼淚悻悻然離去...

 

這天...真真提早下班來到阿昇的畫室...阿昇下午從那女人那裡得知她去醫院鬧了事...氣憤的將那女人痛罵一頓之後,便一直如坐針氈的等著真真的興師問罪...

他一臉唯唯諾諾...未等到真真開口...阿昇就先道了歉...說了一大堆悔不當初...不是故意的...是那女人先誘惑他...他只是意亂情迷被鬼迷了心竅...這是當阿昇接到那女人的威脅電話後便排練多次的台詞...

 

真真打斷了阿昇的胡言亂語...只是默默的轉過身來看著阿昇並微笑的說...我怎麼可能為了那種人毀了我們的完美的生活呢?那種女人打發打發也就算了...你會這樣我也是該有責任啊...是我最近太忙忽略了你吧...看...我帶了紅酒跟你愛吃的來...想跟你一起喝一杯...

 

阿昇看著真真眼裡的笑意...他想...太太能這樣原諒他真是太好了...害他整個下午都膽顫心驚...想著連忙去拿了酒杯及盤子來裝真真帶來的酒及下酒菜...而真真則站在畫室正中間的玻璃櫃前若有所思...

 

兩人一邊喝著紅酒一邊聊著今年該去哪裡旅行好呢?不如去當初蜜月的巴黎好了...阿昇萬萬想不到真真可以這樣輕易的原諒他...他倍感歉疚...更是積極討論行程及過往旅行的美好...不知是否太過努力於製造話題...沒多久...阿昇竟然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真真一邊撫著在她腿上睡著的阿昇的髮絲...一邊注視阿昇畫室裡的精美玻璃畫像...那是阿昇前年結婚紀念日依照真真的要求爲兩人畫的像...再特地製成玻璃櫃置放在畫室正中間...看起來分外閃耀動人...以及...突兀...

 

那張畫...只有一個人像在那畫上...一個人...看不出是真真....看不出是阿昇...但又像極兩人...只能看出是個極美的人...

 

細看...

似乎一部分是真真  一部分是阿昇

真真的眉 阿昇的眼 她的鼻  他的嘴

兩人的臉被分割成一段一段的拼湊在那畫像裡  但神奇的是看起來完美無暇...

 

真真忍不住讚嘆著...這幅畫不論怎麼看...都是那麼完美啊...

 

下午那女人離去前...真真還想對她說...我與阿昇生來就是要成為完美的...就只有我們兩個...當時她沒有說...

 

真真注視著玻璃畫像說著..我們生來就是要成為完美的一個人的...我們有這著各自完美的一半...當我們結合那一半後...是現在眼前這...完美的極致...

 

真真一手握著手術刀撫著昇的睡臉...一手緊抓著一張照片...說...放心...不會讓你痛的...她的嘴裡喃喃說著...我們要更完美的時間到了...

 

那張照片...是真真枕頭下的那張...照片裡...是幾年前兩人去愛丁堡旅遊時在一間特殊影像館拍的照片...兩人當初是面對面坐著...隔著一塊切割並經過特殊處理的玻璃...鏡子上呈現的是兩人的切割合成...真真的額頭...阿昇的眉眼...真真的鼻...阿昇的嘴...真真的下巴...

 

一張美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