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中求平靜

“他一定是這樣想我的吧?”小艾在心裡偷偷想著,畢竟,他剛剛那樣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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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小艾必須把今天開會的東西趕緊整理出來,她喜歡妥妥當當地讓每個人桌上都有一份乾淨整齊的會議資料,偶爾,會有人稱讚她很細心;尤其是,每當總工程師阿翔看著資料並給她一個點頭或是微笑,小艾都可以開心一整天.更不要說當天若是有阿翔報告的議題,小艾會更加小心地影印裝訂,務必要端整置中,因為阿翔看到一定會知道是她的功勞.

她總是一邊整理,一邊看阿翔的報告,不管自己是否看得懂,心裡還是一陣偷偷的喜悅滿溢,好像,這份珍貴的第一手資料,是阿翔跟自己之間的秘密傳遞.

然而,因為公司決定要擴大部門業務,因此幾星期前開始有新人駕到.已經在這個部門兩年的小艾也就理所當然負起教導新人的責任,以方便日後一同負責工程部門的各類行政工作.一方面,小艾蠻高興有人可以幫她分擔工作,畢竟整個部門的行政工作也是挺勞累的;不過,一方面她也擔心被人搶了自己的鋒頭.因為,長相還算標緻可人的小艾,在工程部門可是萬綠叢中一點紅耶!雖然部門中也有其他女性工作人員,但是,富有女性溫柔特質的小艾還是挺吃香的,而她也一向非常優遊自得於這樣眾星拱月的氛圍.

因此,當她看到新進的小樹時,她感到極度的威脅感.

今天,小艾必須再帶她一次跑整個開會及準備流程,況且今天的會議還包含新案開發案件,以及相關股東會議.心裡一邊想著那些討厭的事,卻又得一臉不厭其煩地講解必要程序.而,她沒辦法不想,在心中縈繞不去令人討厭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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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說起來,小樹,並不是標準美人.她或許清新但並不像小艾那樣甜美;只是,她有小艾沒有的活潑明朗.小樹是一個看起來總是笑臉迎人的可愛女生,一看她就能明白她的開朗大方與無害.非常明顯地,活潑好動的小樹相當快就擁有了一群擁護她的男工程師了.因為她的開朗熱情不同於小艾的溫婉端莊,男性們一下子就與小樹熟稔起來,甚至,男工程師們會主動邀約小樹一起聚會看球賽等活動.這些,的確讓小艾很不是滋味.

畢竟,她一直以為,那些男生原本都是對自己有意思的,只是,因為自己可不是個隨便的女孩,所以那些男人只好抱持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想法.但沒想到,這麼快,短短一星期,那些原本每天早上痴痴望著自己進辦公室的眼神卻馬上移情別戀?不過只是一個年輕女孩,就把大家迷得暈頭轉向?為此,小艾心裡有深深的失望與不滿.然而,不管她再如何對中午時間總在休息室內與其他男生嘻嘻哈哈的小樹感到介意,她依舊要表現出她是有禮客氣並且照顧新人的.於是,小艾每每在笑臉教導小樹時,深處卻有著暗藏一手,或是不耐煩地想擺脫她的無意識行為.尤其每當小樹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她,或是認真地低頭處理文件時,小艾更是覺得,這個人,真的很討厭,很裝模作樣.

但是,小艾可不是個笨蛋,她會在其他男人偷偷詢問小樹狀況時,先大肆誇獎她可愛活潑又認真;然後再偷偷隱含兩句,可是喔~~男人們就會被吊足胃口地追問,可是怎樣?小艾就會說,可是她異性緣好的離奇耶!每天都跟不同的男人吃飯的樣子喔!小艾會擺出一臉,我可是站在你們這邊的喔的樣子,男人們就會一直想從小艾這邊打聽出小樹的約會狀況,或是詢問小樹的喜好.無形中,小艾因此跟某些男同事更加親近更加熟識,也更有話題.只是,她依舊在心裡既妒又羨,於是總是有意無意地說說小樹的一兩句閒話.但是,面對小樹時,卻又是一臉親切值得信賴的大姐姐貌.

這樣,倒也是維持著緊張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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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

小艾,驚訝地看到,小樹跟阿翔一起下班.

她整個人呆在電動門前面,忘記自己到底要往哪邊走,只看到,她心裡偷偷愛戀的阿翔,竟然狀似親密地跟小樹一同離去.小艾詫異到不能自己,心中的阿翔是個既客氣有禮又內斂的男人,竟然也會被這樣一個小女孩吸引?她一直以為,每次阿翔對自己的微笑是有意義的;每次早到的阿翔跟自己親切說早是刻意的;每次加班時還讓自己分他的麥當勞是有含義的;偶爾開會還幫自己擺放文件是有愛意的.只是我們還需要時間醞釀,只是我們還不能急,只是我們還可以等待...可是,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艾一邊整理開會資料,一邊頭腦亂糟糟地想著那影像.

“小艾姐,小艾姐,你怎麼了?”小樹納悶地搖著小艾的肩膀“我叫你好幾次哩!”

“阿?喔...沒事沒事!”小艾頓時回過神.看著一臉關心擔心自己的小樹,小艾只覺得心底一股怨氣,明明就是到處亂放電的發電機,在這邊給我裝什麼純情??忍不住暗地裡轉了個白眼,再擺出招牌禮貌微笑, “不小心失神了,真不好意思!”

在這麼一來一往旋繞,心裡的邪惡卻只是加劇.

“小樹啊!我剛剛教你的,你都會了吧!經過幾次陪你一起整理會議文件,我想,今天你應該可以處理了吧!”小艾溫柔地問著,誠意地看著小樹.

“可以可以啦!小艾姐不用擔心,影印資料裝訂分類,我可以啦!你就不要擔心了,放心去做你的事吧!”小樹義氣地拍拍胸脯,要小艾把工作交給她.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去做其他工作,到時會議記錄再拜託你嚕!”小艾交代完轉身離開後沒多久,又偷偷轉身回來,抽走了阿翔的會議報告.在剛剛心念一起時就已經先偷偷把那份放在影印機邊邊,所以很容易就可以抽走.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覺得,心有不甘吧!想要讓阿翔覺得還是自己做得最好吧!總之,一時的衝動,即便拿走文件後的自己覺得再不應該,也已經來不及追上小樹前往會議室的腳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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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事情如小艾預測般地發生.阿翔要報告的開發資料並無附在當天的開會資料中,導致報告當下找無相關報表並且使會議延宕,也讓參與會議的其他大股東感到不悅.小艾立刻迅速地遞上重新準備的資料,而小樹則是一臉愧疚模樣站在旁邊道歉.

小艾原本是期待,阿翔會來拍拍她的肩膀誇讚她做得好,並且至此疏遠小樹,覺得她辦事不力.可是,事與願違,阿翔卻反過來輕聲安慰小樹.這可讓小艾心裡氣炸了,阿翔可從來沒對自己這麼溫柔過,難道,短短幾天,他們已經進展如此迅速?本來預期中會在這一戰得到勝利,沒想到卻越發挫敗.

今天,她躲在公司樓下的柱子旁,看著他們倆人再次一同離去,小艾真的是一頭霧水的呆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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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小艾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斷以類似的技倆造成小樹的失誤,企圖讓眾人都對小樹誤解,同時,也營造出自己還是最優秀且做得最好的形象,是無法被取代的.然而,小艾打的如意算盤卻不像小艾所計畫的.

小樹並沒有被趕走,相反地,她每一次的道歉都贏得男士們的體諒;每每她搞不清楚為什麼文件不翼而飛,電腦檔案漏KEY,明明再次檢查送出的文件還是會出錯的狀況,她就會露出那真誠無欺的歉疚表情讓人無法惱怒.於是在沒有什麼大錯,即便小錯不斷的情況下,大家也都可以體諒她,給予她只是有點小迷糊,但是非常認真誠實的好評價.更不可置信的,大夥兒越來越主動幫小樹做事,甚或,還會要求小艾也多協助處理小樹的份內工作.小樹總是看著小艾滿臉歉意,這情形卻只是讓小艾更加氣憤不平.

不應該是這樣的!!!小艾默默捏緊拳頭,在心裡大叫著不應該是這樣的.

更別說,她今天又再次目睹阿翔跟小樹在茶水間裡說說笑笑,她不禁想到,小樹的身邊已經圍繞了許多男人,為什麼連她這麼喜愛的阿翔都不肯放過?那個笑容本來應該是屬於自己的.小艾越想越生氣,手中的水杯還因為拿不穩,而匡噹地摔到地上發出了巨大聲響,讓阿翔跟小樹都發覺她就在門口.兩人頓時表現有點驚慌,似乎擔心剛剛的對話不知是否被小艾聽見,這看在小艾眼裡,真的不是滋味.

她,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阿翔,應該是我的.小艾在心底憤恨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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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打算再次用相同的伎倆讓小樹再次於股東會議中出糗,今天的股東會議可不是小事,再次的出錯,肯定會惹怒總經理,如此一來,勢必可消除這眼中釘吧!小艾的理智已經被忌妒給矇蔽了,由不得再去想一切的適當性,對她來說,只有想辦法留住阿翔的笑容才是最重要的.

正當小艾偷偷摸摸趁小樹不在位子上想再次故技重施,卻意外與經過的阿翔撞個正著.就在小艾與阿翔四眼相對時,她一手還拿著剛剛從卷宗內抽出的大量資料,另一手正準備刪除電腦桌面開啟的資料檔.小艾嚇得雙手都停住了動作,停頓了幾秒鐘才醒過來,小艾正想開口解釋時,阿翔卻一句話都不說轉身離去.

我死定了,小艾心裡只能想著這樣,怎麼辦?我死定了,阿翔一定發現我在搞鬼陷害小樹了,怎麼辦?

因為心神不寧,小艾決定暫時做罷,將小樹整理好的資料放回去,也未繼續進行刪除動作,她只能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般,毫無精神地回到座位上.股東會議當然是很順利地完成了,而小艾也一路失魂落魄直到下班.她滿心滿腦只能想著,阿翔討厭我了,阿翔會不會跟小樹說?然後大家會不會都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然後大家都會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最後要走的是我不是小樹,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接連下來的幾天,小艾覺得自己好像在地獄似的煎熬.她不再敢一大早偷偷瞧著阿翔,不再敢試圖與阿翔對望,不敢期待一個微笑,不敢像以往期待共同加班的友好.同時,特別在乎同事對她的各種眼神態度.只要一點點不同,小艾就緊張害怕不行.面對小樹時,也不再像以往怡然自得,反而整個人緊繃又猜疑.一有任何不同就怕大家知道什麼而鄙視她;但也怕大家是明明知道,卻裝做不知道卻私下議論紛紛.然而,她又如何能抓著人問,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我幹了什麼蠢事呢?

就這樣,幾天過後,小艾覺得愧疚感漸減,似乎真的沒有人知道自己竟然是個這麼狡詐的人,似乎可以把這件事暫時放下了,是嗎?只是,比較奇怪的是,以往就是因為常覺得阿翔與小樹走得近才會一肚子妒火,最近阿翔卻已經不再跟小樹竊竊私語說說笑笑了.小艾也忍不住猜測是阿翔不喜歡小樹了嗎?還是阿翔有什麼其他想法?摸不著頭緒的小艾,只能裝著什麼事都未曾發生,什麼感覺都不曾醞釀,先讓自己平靜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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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小樹跟小艾難得一起吃午餐時,小樹老是一臉疑惑地看著小艾.

“小樹,你幹麻一直這樣看我?”小艾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難道她其實知道些什麼?

“沒有啦!小艾姐,我想問的是,阿翔哥到底有沒有在追妳啊?”小樹一臉天真地問著.

小艾納悶地看著她“沒有啊,妳幹麻這樣問?”

“是喔!我以為他要追你耶!”

“阿?”小艾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就是我一直以為他喜歡妳啊!因為我剛來的時候不是妳都帶著我嗎?那時候,阿翔哥常偷偷問我妳的事耶!例如妳喜歡什麼顏色啊?喜歡什麼東西啊?常做什麼啊?之類的,所以我一直以為問完後他就會展開行動耶!結果,我看他都一直沒動靜,也沒聽妳說有開心的事,所以,我才會很好奇,你們是不是偷來暗去,想偷偷談辦公室戀情呀!其實啊!我覺得那一點關係都沒有.......”小樹渣呼渣呼個不停.

然而,小艾已經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了,腦子只充斥著,原來這一切竟然都是我自己搞砸的懊悔.....